花田岁月那些被考研和爱情耽误的青春(01)_网易订阅

一 大闹教委
刚工作那年,我和县里领导、教委领导吵了一架。
那是公元1994年7月,当时开会,满屋子都是领导,我冲了进去。
我问为什么把我分配到农村。
那时大学生,尤其是师范院校的学生,实行分配。我得到消息,我可能会打到城关镇乡郊去教书。
教委梁书记说:师专生去农村,符合国家政策。
我说:那你儿子跟我同校,怎么去县一中?
梁书记说:双向选择。
我说:有倾向性选择。
梁书记说:你不听从分配。
我说:你分配不公。
梁书记说:我处分你。
啪,我一巴掌打在办公桌上。
啪,梁书记在桌上回敬一掌。
教委主任王敬尧说:先服从分配再说。
我说:服从了就永无翻身之日。
王敬尧说:为农村服务没有么子(什么)翻身不翻身的。
我说:那你儿媳师范毕业为什么不去农村服务。
王敬尧说:我懒得跟你讲。
啪,我一巴掌打在办公桌上。
啪,王敬尧在桌上回敬一掌。
主管教育的林副县长说: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。
我说:你们不讲道理我才嚣张。
林副县长说:你再闹,把你分最偏僻的申崇中学去。
我说:你打击报复。
林副县长说:处分你,我连打击报复都不用。
我扬起手掌。
啪啪啪啪——
我和这个女县长啪啪啪啪啪。
紧接着,几个巴掌打在办公桌上。
我引起了官愤,都说师专院校学生都听党和政府的话,没见过我这么出格的,先轰出去,然后打去最偏僻的山沟。
我说问题不解决,我不出去。

僵持间,父亲进来了,满头大汗,扯我往外走:“崽啊,我八个轮子都追不上你,脾气大有么子(什么)用,回去等你姑爸消息”。
林副县长问:“后生,你姑爸哪个?”
下面人搭腔:“县委办公室曹副主任,快退休的那个。”
林副县长温和了,说:“后生,你的事情我管不了,你和教委协商解决。”
然后,腆着肚子,下到一楼,挺起屁股,上了一辆三成旧的凤凰牌自行车,走了。
梁书记说:老刘,你要教育好你儿子,来一个,闹一个,教委还办不办?
父亲说:那你 我儿子解决一下分配问题,我们同事四五年。
梁书记摆手:严格按政策办。
他目无表情地走了,自从他升了官,一见到我们就开始没有表情。
看楼下,一大群毕业生。
我们都是来拿分配单的,其实也相当于投胎单。
投胎到县城教书的,成仙成佛。
投胎到县郊教书的,尚可改过自新,结束妖怪生涯,踏进县城修成正果。
投胎到偏远山区教书的,也还有等级,女老师如果长得不太难看,那还可择贤而嫁。
如果是后生,不幸又颜值不够,那就安于乡野无私奉献,且有一点可以肯定:吃商品粮有工作的堂客是娶不到的了。
堂客者,妻子也,老婆也。
当天下午,我成为人物了。
我的家,在湘中县教师进修学校,父亲是这里的后勤。他一颗钉一颗螺丝地建起了这个学校,出于回报,讲点人情,也得给刘公子安排个教书的职务吧。
谁说中国是人情社会,上面没有人,谁买你的情?
我家唯一拿得出手的亲戚,就是姑爸,县委办公室副主任,然而就要办退休手续了,还得罪人一大箩。

卢副校长到我家,批评我:刘相公,教委来电话了,要你写深刻检讨,否则去申崇中学。
申崇中学者,曾文正公故里也,师范师专生充军之地。
父亲说:卢副校,你先莫忙着批评我崽,你 我。
卢副校长说:老刘,政策摆在那,我也绕不过。
父亲说:那你昨晚还拍着胸脯说可以找城关镇党委李书记,他跟你经常一桌打麻将。
卢副校长说:我们真的只是打麻将而已。
父亲说:那我对学校十几年的贡献呢。
卢副校长说:那跟你儿子分配没关系。
论贡献,讲感情,都通不过,晚上,我们去找姑爸。
姑爸方头大耳,板寸头发半白,步履稳重,坐在凉席上,解开衬衣,汗淋淋地说:我去奇峰山找徐县长,他以前在乡镇时是我部下,或许有些转机。
“或许有些转机”这句话成了一块小阴云,始终罩在我头顶,走出姑爸家,小阴云开始降雨,滴滴答答,一夜难眠。
姑爸说先去报道,于是去报到,吱呀吱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,
先去城关镇学区,学区就设在城关镇一中。
我问我分配在哪所学校,办公室的人目无表情,说分配单就在柜子上,你自己找去。
正找着,一个大眼睛,小个子,大热天还长筒靴的30岁左右的女人进来了。
看到我,她像石蛙那样蹦跳起来,又像石蛙那样呱呱叫:不会吧,老弟,你走错地方了吧,你不是分到了进修学校吗?
我忍住悲伤的心情,定睛一看:咦,肖美琴,你不是你老爸托关系进了进修学校吗?
来者乃我家邻居肖老师的女儿肖美琴,原来在跑马镇乡下教书,一直在走关系想进进修学校。
未想在此处相逢!
她是我人生的障碍,我也是她人生的障碍,两个障碍互相望着。
然后哈哈一笑,一种看见对方没能得逞而舒心的笑。

“看看,老弟,你分配在哪个学片。”肖美琴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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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办公桌前,也不经办事员同意,劈里啪啦,三五两下,就翻出我们两的分配单。
她好像拿着两颗燃烧的炸弹,惊叫。
“姐姐,肖姐姐,快滴讲,是哪里?”
“你和我,城关镇二中。”
二中?既然一中是中原地带,是东京汴梁,那么二中应该也该是许昌邺都地带吧。
肖美琴苦笑,不言。
办公室的人替她解释,说:你骑个单车,往城南走,出了城南,再沿着土马路走,走个十里,右边高台上有个学堂,那就是了。
“老弟呀,二中就是花田中学,这里原来属于我县最偏僻的乡——铁牛乡,现在划归县城,但乡里仍然是乡里,你去到那里,堂客都讨不到呀,老娘已经有老公有崽了,那倒没所谓,可惜苦了老弟你呀。”
肖美琴再纵向揭示真相,我一面听,一面粉碎。
办事人员教训她:老师,莫这么讲,都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。
“就你们讲滴好听,有这份心你去农村教书呀,做么子(为什么)你们要坐在城里?你们学区主任的女一个草包,连电大都考不上却进了县电视台?你们光晓得讲,三百斤野猪全靠一块嘴巴拱,尽欺负我们这些没关系的造孽人。”
肖姐姐声泪俱下,愤怒控诉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,有泪木有关系也是屁弹琴。

当天下午,全学区在县大礼堂开会,我先去见个面。
入礼堂,找到城关镇二中的牌子,有一个矮小而脸赤的中年人迎上来,问我情况,我说我湘中师专毕业的,您贵姓?
旁边人慌忙搭腔:这是我们学片牛桃横书记。
牛书记笑:你科班出身,好好干。
我没吱声。
又上来一瘦而高,八字须,戴茶色镜的后生,三十来岁,握我手说:小刘老师,科班出身,好好干。
我问:您是?
旁人慌忙搭腔:这是我们洪永余校长。
我说校长好,然后打哈欠,坐下来,想睡,前面椅子坏了,不能趴,校长在左边,他居然已经入睡,不好扰人清梦,看右面。
一个清瘦的女老师,二十出头,高颧骨,眯眼睛,薄嘴唇,是个太平公主。
我问:老师贵姓?
她说:姓赵。
我问:能否换个位置。
她摇头,也不看我。
我懒得屈尊计较她,而且这难不倒我,我上课睡觉的劣迹,从小学到大学没断过,睡得花样百出,百花齐放。
于是仰头往后面靠,却碰到硬硬的指关节,回头看,是一个十指尖尖长长的女老师,长脸,高鼻,化了浓妆,在灰头土脑的乡村女教师当中,她的红长裙很引人注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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