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族学考研氐羌傩文化的变异——陇东的傩面艺术_周人_地区_一带(民族学考研院校排名)

氐羌傩文化的变异——陇东的傩面艺术

除了陇南藏族的傩面舞以外,在陇东地区也流行傩面具。和陇南藏族的傩面具相比,陇东地区的傩面具不仅题材广泛,形式多样,制作材料丰富,且具有鲜明的农耕文化特征。陇东地区虽然流行傩面具,但已没有了纯粹的以宗教祭祀为主的傩面舞,这一带的傩面具也被称为“兽脸子”,已广泛融入了当地民俗民艺之中。陇东傩面具依其用途大体可分为社火傩面、戏剧傩面、镇宅傩面三种类型:社火用的傩面具叫“社火脸子”,多用杨、柳等木材制作;唱神戏用的傩面叫“戏剧脸子”,多用纸筋制作;农家消灾驱邪时扮演者戴的傩面叫“神脸子”,多在陶器或葫芦壳上彩绘制作。[26]其角色多来源于历史故事、民间传说或文学作品,大概包括四种类型:其一是人文始祖,如伏羲、女蜗、神农等;其二是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道教神灵与鬼怪,如牛王爷、马王爷、龙神、钟馗、郁垒、鬼头、方相、牛魔王、剑大王、宝伞大王、飞天佛等;其三是具有原始自然崇拜性质的神灵,如风婆、电母、葫芦神、莲花神、猴儿精、虎精、鱼儿精、青蛙精、蝎子精、狮子等;其四是历史人物,如杨任、刘备、穆桂英、岳飞、李元霸等。[27]从当地的传统称呼“兽脸子”来看,这些面具虽然造型多样、内容丰富,但仍然包含了原始图腾崇拜的因素,与陇南白马人称面具为“鬼面子”一样,是一种人类原始文化的延续。

陇东的傩面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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陇东地区在商代以前一直为西戎的势力范围,马家窑文化覆盖范围向东扩展至陇东山地与宁夏南部一带,因此更确切地说也是氐羌聚居之地,有学者甚至认为商代羌方的地望就在今宁夏银川南部一带。[28]所以陇东亦为氐羌文化覆盖区域。陇东地区又是先周文化的重要发育地,夏末商初时,居于邰地(今陕西武功、扶风一带)的周人受殷商及畎夷势力的威胁,其始祖不窋率族人北奔戎狄之间,即今马莲河流域的庆城县、宁县一带,以农业为本的周人居于陇东之后,开启了陇东地区农耕文明的先河,因此陇东地区的农耕文化积淀也十分深厚,当代陇东地区也举行规模盛大的“农耕文化节”。那么陇东地区的傩文化,其根源是先周的农耕文化还是氐羌文化呢?笔者分析以为,其根源仍为氐羌文化。

其一,周人在陇东地区时间较短,他们在北豳地区的时间历经不窋、鞠陶、公刘三世,大约一个世纪,考虑到史籍中的疏漏,也可能最多在二三百年。周人在北豳后,又处于西戎和北狄的夹缝中,活动范围极为有限,再加上戎狄的威胁,所以不久就南迁至南豳(今陕西旬邑县、彬县一带)。周人进入关中建立西周王朝后,改北豳地名为“义渠”,陇东地区则为“义渠戎”所居。[29]周穆王征伐犬戎(玁狁或猃狁),犬戎战败后北逃于太原,就是陇东黄土高原,他们乘机吞并融合了这一带的氐羌部落而建立义渠戎国。所以,义渠戎是以地名为族称,其实就是以犬戎为主,融合了氐羌部落的西戎民族群体。犬戎与氐羌虽然崇拜的图腾不同,但其经济、文化发展都是以游牧为主体,所以,在文化上是大同小异。义渠戎在居陇东期间,其生活习俗也应深受先周农耕文化的影响,成为农牧结合的民族。秦灭义渠戎后,在义渠置郡设县,义渠戎也就成了秦民,继续在陇东地区繁衍生息。[30]所以,氐羌文化在陇东地区无论分布范围还是存在时间,都胜于先周文化。

其二,周人和氐羌又有内在关联,羌者“姜姓之别也”,羌和姜为同姓,都是羌人。周人的始祖后稷即为有邰氏女姜嫄所生,所以在族源上和羌人有血缘关系。周人在受到殷商和畎夷威胁后北奔戎狄之间,一方面是远离畎夷,另一方面也因为与羌人有联姻关系,在北豳地区与西戎(羌人)和睦相处,所以才得以喘息并恢复族群力量。周人在迁居岐下以后,古公亶父又娶太姜为妃,并让太姜所生的季历继承王位,延续了其祖上与姜羌的联姻关系。[31]在当时周人所居的岐下以西,广泛分布的刘家文化,就是进入关中地区的一支羌人的文化,[31]太姜应出自这支羌人部落。在周灭商的战争中,羌人更是周人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。所以,有学者甚至认为不仅周族的起源与姜姓(羌人)密不可分,而且周族的发展壮大也离不开姜姓的 助,周族政权离不了姜姓的支撑。[32]所以周文化中有羌文化的因素是不言而喻的。

周人在与氐羌民族长期的碰撞与融合中,也不断吸纳融合着氐羌文化,周人的巫傩文化,也应与氐羌巫傩文化的影响有关。西周建国后,制定礼法以强化统治,傩礼就是其中之一,是一种驱逐疫鬼的仪式。这种仪式在《周礼·方相氏》中有生动的描述:“方相氏掌蒙熊皮,黄金四目,玄衣朱裳,执戈扬盾,帅百隶而时难,以索室驱疫。”方相氏也因在傩礼中做出凶猛狂怪的行为而被冠以“狂夫”称号。[33]方相氏的这种装束、行为、手持的法器以及索室驱疫的方式,和陇南宕昌藏族羌巴舞中的巫师、文县白马藏族傩舞“池哥昼”中的“池哥”极为相似。有学者认为,方相氏“掌蒙熊皮,黄金四目”的装饰其实就是头戴“熊头皮帽”,身披熊皮,同时戴面具的装饰特征。[34]而在陇南宕昌藏族的羌巴舞中,也有头戴熊皮帽的巫师,在川北南坪白马藏族的傩舞中,也有头戴熊头面具、穿熊皮衣者,这和方相氏“蒙熊皮”的装饰也基本相同。所以,笔者认为周人的这种傩礼,与氐羌文化有内在的关联,西周建国后,擅长巫傩仪式的氐羌人,极有可能就是方相氏的主要人选。我们说傩礼虽为西周官方的一种仪式,但古代的礼来源于俗,是由俗而上升为礼,在成为礼仪之前,有一个长期的民俗传承阶段,这个阶段,往往是其原型或接近原型的阶段。傩礼的前身应为史前时期氏族部落的巫术,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原始氏族社会中的群体巫术,[35]这和《山海经》“西经”中部分记载的群巫现象不谋而合。方相氏头戴面具的装束,也应来源于史前时期氏族部落中巫师的文面习俗,在马家窑文化的彩陶中,就有面部描画文饰的人物形象,在甘肃广河、青海乐都柳湾出土的几件彩绘陶塑人头像和人头罐上,面部、颈部和肩部画有类似动物兽皮的花纹和线条,这是史前时期氐羌民族文面习俗的直接证据,[36]这种文面的人物形象,极有可能就是远古时期氐羌人的氏族首领兼巫师。

甘肃广河出土彩绘陶塑人头像

陇东地区的农耕文化底蕴是十分深厚的,多数学者都将其归于先周农耕文化的影响。周人虽有完善的傩礼仪式,但笔者通过分析认为,周人的巫傩文化与氐羌巫傩文化影响有关,陇东地区的傩面艺术虽然已体现出农耕文化的一些性质,但其文化本源仍为氐羌巫傩文化。其内容复杂的多神崇拜现象,与当代西南地区的巫傩文化也有相似之处,贵州德江地区土家族的傩仪中,其崇拜的神灵也包括道教神灵、鬼怪、历史人物等,甚至涵盖了巫、道、儒、释等各个宗教领域。[37]这都是随着人类社会发展,原始的巫傩文化逐渐与儒、道、释以及民间信仰相融合而变异的结果。

结 语

总之,陇东南地区是古代氐羌民族聚居的核心区域,随着氐羌人的繁衍生息以及迁徙、融合,这一带的民俗文化也具有鲜明的氐羌文化特征。陇东南地区也是周人和秦人发展壮大的根据地,但周人和秦人在陇东南都处于戎狄之间,其文化也深受氐羌文化的影响,他们进入关中,也将氐羌文化的因素广泛传播至关中以及中原地区。目前全国范围内流传的羊皮扇鼓傩舞,都是作为西戎的氐羌民族文化向周边地区传播的结果。在氐羌民族生息繁衍的中心地区——陇东南一带,这种原生态的巫傩文化传承得最为完整,这是西部发展中地区相对封闭滞后的交通、文化和经济状况所造成的。这一带具有代表性的几种民间傩文化,虽然表现形式不尽相同,与汉族宗教文化的融合程度也不同,但其基本精神和文化特质是相同的,都与古代氐羌族群的巫傩文化密切关联。白马藏族的傩舞池哥昼无论在表演仪式还是装饰方面,都保留了氐羌巫傩文化的一些原始风貌,具有活化石的意义;羊皮扇鼓傩舞和陇东的傩面具,虽然因时代发展而呈现出泛化特征,但通过深入观察和分析,仍然体现出深厚的氐羌文化因素。氐羌民族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民族文化格局形成中,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,在当代西部地区的地域文化中,氐羌文化依然是最为突出的亮点和特色,陇东南区域的傩文化,也流露出氐羌文化的本质特征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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